“人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，还需要一个诗意的世界。”在《万寿寺》里，王小波无意间用一句话道出了RPG游戏的本质。通过充满幻想、不受束缚地扮演他人的RPG游戏，我们才能短暂跳出现实的“不可承受之重”，享受无拘无束的轻盈自由。

玩家和厂商非常清楚，RPG嘛，自由度、自由度，还是XX的自由度。

也正因如此，各大顶级RPG厂商纷纷砸下重金，把制作周期拉得比海底捞的面还长，只为了给玩家打造一个更具自由度的游戏世界。道理谁都懂：再不丢失游戏性的前提下，有了“高自由度”这个悦耳的词，那投资回报率还不得拉满？

但对那些不能狂卖鲨鱼卡的独立游戏制作人，要他们花8亿美金和8年世界打造一款回报存疑的RPG游戏，显然不现实。那RPG中的自由度是不是只能成为“富人”的玩具？作为独立RPG游戏，自由度又该从何体现？

懂的都懂

在最近新上线的国产ARPG《失落迷城：群星的诅咒》（后文简称《失落迷城》）里，我发现他们有很好的新思路。

别再教玩家怎么玩游戏

《失落迷城》是艾可米游戏出品的首部作品，这个来自台湾的团队的公开资料并不多，传闻仅有25人。作为一款第三人称魂类ARPG，游戏讲述了一个叫希尔妲的北风军团战士，在受到诅咒的罗马风格城市亚弗斯里寻找自己的父亲，并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。

没有政治正确的捏脸卖相就是好

抛开我个人对于国产游戏的偏爱，从魂类游戏的素质上来讲，种类繁多且各有特色的小怪、精心制作的BOSS战、跌宕起伏且有丰富细节的主线和量大管饱的支线，作为一款25人开发的独立游戏来说，显然已经相当不错了。

但相比其他优点，我想玩过的人都会认同，该游戏极高自由度的战斗系统设计十分亮眼。而从这个战斗系统的设计中，我想可以发现独立游戏提升自由度的一个重要思路：与其花费大量的资金与精力去为玩家打造一个“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”的世界，不如在玩法上尽可能放权给玩家，不在玩法上教育玩家而是让玩家有空间可以自由摸索和研究，这种做法不但让游戏更有深度，也给我带来了十足的自由感。

《失落迷城》的战斗系统大致分为武器系统-技能（天赋、被动）系统-绝技（大招、魔法）三层。

这里先说第一层武器系统，其自由度体现在搭配的无限制和丝滑的无缝切换。

作为北风军团战士，希尔妲可以从各有特点的六种武器自由选择两种进行搭配，其中既有弹反爱好者青睐的剑盾或短枪，也有割草无双的双刀和战锤，还有可供远距离骚射的法杖和拥有控场效果的护腕。至于如何搭配，游戏并没有进行任何教学，想怎么搭都行。

除了搭配的不受限制，能感受到制作组匠心的地方还在于，不管我是先用法杖打出高爆发伤害然后用大锤AOE猛砸收割，还是先用双刃将小怪逐个击破然后换上剑盾与难缠的敌人贴身肉搏——无论我如何搭配这两种武器，希尔妲都能将组合丝滑兑现。而且两种武器的转换也十分便捷，主副武器对应鼠标左右键，妈妈再也不需要我打开装备栏了。

从结果上来看，我在游玩的前一两个小时里，就把所有武器试了个遍，最终确定了自己护腕+大斧的控制组合。而且我相信，不同玩家在选择上会完全不同，随后游玩的数十个小时中，我没有发现不同武器间明显的不平衡，这也说明了游戏十分鼓励玩家自由探索和研究，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，今天走了这条路，明天走另外一条路，自由搭配带来不同的风景和体验，岂不美哉？

更值得说道说道的是，除了武器选择的无限制，游戏还将ARPG惯有的天赋、被动和“绝技”（也就是武器大招）与武器系统进行了一系列“断开”处理。与其他依靠装备驱动的ARPG不同，希尔妲的天赋和被动以及是通过点亮每种武器对应的星座习得。但即是没有装备和使用某种武器，玩家依然可以根据需要点出相应的天赋和被动，甚至还可以在不装备武器的前提下，使用某种武器的“绝技”。

天赋盘一角

相较于“只能在使用某种武器时解锁某个被动”、“只有在装备武器时才能使用该武器配备的大招”这一类“教你怎么玩游戏”的限制，这种武器和技能“断开”的设计，进一步将技能搭配放权给了玩家，让玩家实现了“想怎么玩就怎么玩”的高自由度。

从玩家角度，我在使用这套系统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爽快。我可以一键释放四种动作绚丽，还有子弹时间的“绝技”，而四种“绝技”并不需要我搭配对应的武器，在游戏后期，我开发出了一套属于我自己的漂亮连招，没有一个无形的策划来告诉我应该怎么玩，这种由我摸索的成就感，确实让我在这款独立游戏里体会到了风一般的自由快乐。

提升单位自由的质量

和现实生活一样，游戏里的自由度同样有质量高低。足够广袤的开放世界当然自由，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航行一分钟而无事发生，要么是满地图问号探索之后却发现大同小异，这种“罐头自由”，相信屏幕面前的你和我一样已经倍感厌倦。

但就算“罐头自由”，大多数独立RPG也都难能实现。独立RPG更像是“戴着镣铐跳舞”，既然给不了玩家想去哪就去哪的开放世界，那就在玩家有限的自由中，尽可能花心思给玩家更加高质量的体验。而提高体验的第一种方式，就是提升地图空间与玩家的交互。

世界地图的设计一直是众多RPG游戏的重点，而在《失落迷城》里，诅咒城市亚弗斯的XYZ轴上，都有大量玩家可以互动、改变、探索的内容，加上制作方显然投入心血制作的迷宫布局，让每个区域都能充分激发玩家的探索欲望。

作为一个美学荒漠，我没法评价游戏中亚弗斯的艺术风格，而且其实我一开始是本着“支持下国产独立游戏嘛”这种“来都来了”的心态下载游戏的，所以并没有对亚弗斯的设计抱有太大期望。但在随后几个小时的游戏中，我都在忙于寻找不同的岔路、可以跳跃的豁口、可以打破的墙壁，可以用元素魔法解开的路障……每个区域，都有许许多多可以让我互动的地方，等待着我去探索挖掘。而且这个游戏的Z轴运用的十分巧妙，在地图里游荡时，我总是会发现可以攀爬的地点、可以砍倒以供行走的树木等等，他们要么通向宝箱，要么是近路，要么会让我发现隐藏的BOSS；一路的探索和解密，伴随着“啊原来后面是这样”的惊喜，确实能使人沉迷其中。

地图中有许多这样的隐藏小BOSS

在我沉浸探索的过程中，找到可互动内容的惊喜，就像是在追寻被洒落在地的面包屑，每次发现都能让我感到满足，而且游戏并没有告诉我“哪些区域不能去”，我可以尽情按我的节奏和发现，在迷宫里信马由缰地穿梭，忘却自己是“迷宫中的老鼠”——丰富的互动体验，是让玩家在“有限自由”中找到可玩性的最好方式。

提高体验的第二种思路，是增加玩家感知剧情的维度，同时加强玩家对剧情的影响。在《失落迷城》里，除了NPC交给我任务时的介绍简报，我还会在游历亚弗斯的过程中，发现许多剧情的细节被进一步补全。我在地图中的告示板、宝箱里翻到的文件，甚至是一些细节的布置中，一步步了解了NPC的爱恨情仇，也逐步加深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，自由探索的过程里，每次发现这些碎片化但又对了解剧情至关重要的信息，我都会停下来仔细阅读和观察，以此来让自己进一步解开剧情上的谜题以及NPC隐而不谈的“missing piece”。

经常会发现这种文件，可看到整体细节质感都很上乘

而说到玩家对剧情的影响，就不得不说说剧情和自由之间的平衡取舍，一直是RPG游戏争议的焦点。矛盾在于玩家的自由不应该凌驾于RPG本身的剧情之上。毕竟RPG游戏的可玩性来源于有血有肉的人物塑造，人物行为不能“离谱”，要是玩家控制CJ上来就把几个兄弟全杀光，或者让杰洛特则把希里给睡了，那整个游戏的沉浸感和可玩性也就消失殆尽了。

而《失落迷城》的剧情，显然也是做了足够的考量。在游戏过程中，我面对不同的BOSS，需要根据我掌握的信息作出不同的抉择，我的抉择虽然不能天马行空，但会马上改变NPC对我的看法，还会造成整个世界的变化，同时影响我最终的结局——这里我无意剧透，但明显可以看出，制作组并没有把全部重心放在“玩家可以做出多少种选择”上，而是着重刻画了“选择的后果”，当看到自己的选择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如此之多的影响时，亚弗斯会变得如此真实可信，让作为玩家的我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。

可以选择的剧情也是游戏一大亮点

总结一下

现在大多数独立RPG游戏在画质、动作戏码的铺排上，其实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，但玩起来总是让玩家感觉处处受限，不自由。可《失落迷城》已经向大家展示出一个最基本的事实：自由度当然不是“有钱人家”的玩具，独立RPG当然也可以给玩家提供自由的游戏体验。

对于《失落迷城》我也想多说几句。这几年，动作绚烂的故事一团糟，故事讲得好的玩起来又实在无趣，好像大家都没能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。而《失落迷城》的出现，确实让我眼睛一亮，它虽然不是一款3A大作，但它确实是一款好玩、耐玩的高品质精品独游，在每个方面，我都能找到可圈可点的地方，国产游戏能做到这个程度，实在不容易；就凭这一点，冲就是了。